現實得過分

近年坊間開始出現幼兒理財的概念。雜誌的訪問，書籍，和興趣班都紛紛以此作招徠。自己對於這題目所知不多，聽到的都不外乎基礎數學和節儉這一類的內容。始終對象是幾歲大的孩子，對於理財，他們又能明白多少呢？只是，這個把成人世界的概念帶進兒童世界的趨向反映了一件事：我們的社會真的很現實。

香港人最擅長投資，理財，和購物。他們精打細算，萬事都以最大效益為依歸。育兒也被看為一種投資，有各式各樣的基金，策略和專家作配套。家長為孩子選的課外書都要是有「用」的。他們寧願花數千元買一些名牌學府出版，標榜能幫助孩子學生字的書藉，也不買那些讓孩子看得開心的圖畫書。至於興趣方面，家長的著眼點也不是孩子的喜好，而是那些能幫助孩子入名校的技能。聽聞鋼琴已經不管用了，因為太多人學。要學樂器就要選冷門的，好讓他們考學校時能脫穎而出。這個時代，為興趣而上興趣班的，少之又少。

孩子讀大學，父母要孩子選的科也要夠專業，穩定，和有前景。醫學、法律、實用科學如電腦、工程等都是首選。相比之下，文學、哲學、和藝術這些「不實際」的學科都被看低。事實上，世界各大學也出現這令人擔心的現象。專業，有生產力的學科取替了較形而上的學科。務實的家長可能對這些現象不以為然。希望孩子早點變得現實，計劃將來，又有何不妥呢？

太早要孩子面對現實，他們便失去培養想像力的機會。想像力是創意和解決困難不可少的素質。想像力能使人在現實的困局中騰出空間去思考和反省；想像力能幫助我們靈活溝通和表達自己。換句話說，想像力或自省力對於心理健康是很重要的。

現實主義著重的是利害關係和實際回報，卻忽略了生命的價值和意義，例如人的尊嚴、公義、和愛。這些價值是道德和品行的指標，更加是民主社會的基礎。有學者*更提出學校應該反思藝術和文學被忽略的情況，因為這些科目能夠訓練多角度思考和同理心，是好公民的重要質素。太過現實，我們會忘記生活除了是為賺取利益之外，也可以純粹為享受，喜愛，和理想。而令我們生命精彩有活力的，都是後者。

身處這個城市，我們需要有現實的一面，但也要注意物質生活以外的發展，否則我們便「窮得只剩下錢」。作為父母，我們要反過來學習赤子之心，而不是以幫孩子快點成熟為理由而握殺寶貴的童真。

*可參考Martha Nussbaum一書： Not for profit